我遇到了个问题。
大问题。
我记得很久以前英国有位哲人曾经说过：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虽然我现在的处境倒还不至于联系到生死，但也差不多。我要在她们三个中央，选出一个来。
我该选你吗？我看了看最上层，嗯，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喜欢刺激的女孩，身材凹凸有致，鲜红的头发，鲜红的衬衫，纯黑的连裤袜勾勒出那双美丽的长腿，挡不住那从肌肤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
我想你一定很甜，很冰，而且很有汽，汽是什么？就是那种从舌尖一直传到鼻子里的舒畅感，很清凉。
你一定不错，但我还有别的选择。
比如，我也可以选你，和第一个相比，你更高贵，更修长，更端庄，雪白的发，鹅黄的裙，你含情脉脉地透着玻璃看着我，却又不失那种淡雅的矜持。
你是淑女，你的味道是醇厚的，柔软的，绵长的，也是香甜的。选择你一定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但我说了，我还有的选。
就比如那位浑身散发着茉莉香位的，她没有第一位那样诱惑的胴体与刺激，也没有第二位那般端庄绵长的甜美，她很朴素，散发着乡村原野里的清新，那是茉莉花、茶叶还有蜂蜜的味道，她也在玻璃的那头看着我，甜甜地笑着，呆呆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在手心里。
你们都不错。
我该怎么选啊？
我好纠结啊！
就当我焦躁地在她们三个中央挑来选去的时候，我的哥们老许狠狠地在我后脑上拍了一下。把我从幻想里拍回来。
梦醒了，我站在小卖部里，对着装满饮料的冰箱，看着里头花花绿绿的饮料很无奈。
“还他妈没选好呢，不就选个饮料吗？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可是真的很难选啊！”我说。“你看这瓶可乐，那么冰，你看那瓶奶茶，肯定也不错，但是要贵一块五，这瓶茉莉蜜茶也挺好，我……”
“好了好了好了！！”老许摆了摆手。“你可长点心吧，待会儿就要晚自习了啊，我不管你了，我可选好了！”他向我得意地向我摇了摇手里的养乐多，啪啪啪地甩着脚上崭新的篮球鞋向着门口跑去。
哎！是啊，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留给我翻牌子的时间不多了，不然回去就要看到班主任那张发青的脸。
哦，这该死的学校，这该死的班主任，这该死的高中生活。
还有最后一分钟，我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小卖部里的人越来越少，慢慢地就只剩下我，还有她。
好了，她不是饮料，她是个真的女生，也站在我的面前，和我一起看冰箱里的饮料。脸上也满是纠结。
诶，有趣，和我一样选择困难吗？
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第一个想法是：真矮啊。
她大概只到我腰，高一点点，穿着明显要大一号的校服，刚好盖过屁股的样子像是连衣裙，我们学校的不少女生都喜欢这么穿，她带着灰白的卫衣兜帽，两条长长的兜帽带子拖到后背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小兔子。
因为兜帽和刘海，看不太清她的脸，但是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却很漂亮。长长的睫毛下面是琥珀一样的色彩，通透的，仿佛还在流淌。
除此之外，你要说她还留给我什么特别的印象的话：
还是矮。
喂，小姐姐，你真的好矮啊，我猜她大概会不会是从小学跳级上来的。就当我准备再看她几眼的时候，像是察觉到我一直在瞟她，那个小矮子突然转过头来，迷茫地看着我。
哎呀好尴尬，我为什么要一直看人家，我是痴汉吗？
我从那双浅褐色眼睛看到了我惊愕与涨红的脸。
我慌忙转过头去，她却抓着了我袖子。
小矮子的校服很大，袖子也很长，她就把手藏在袖子里，从那里头抓我的袖子。给我一种像是小猫在拿爪子闹我衣服的感觉。
哎呀老姐，对不起行了吧，我不该看你，你怎么还抓起我的袖子来了，我看着她，脸上不觉有点发烫，就当我正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这小矮子竟然脱口说：
“哥哥！”
“啊？”
我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发呆。
我的时间好像凝滞住了，我看着她把两只袖子伸到胸口，像是讨食的小动物一样看着我。抿起嘴痴痴地看着我。
喂，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摇了摇头正要夺路而逃，看了我的反应，她像是也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
“嘿嘿，对不起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我哥哥呢。”
原来真的是个傻丫头。
“没事。”我看了看小卖部里的钟，我又浪费了二十秒在这个小傻子身上，不能犹豫了，我打开冰柜，最后还是选了拿瓶茉莉蜜茶，就准备去付账了。
但是那个傻丫头又拉住了我。
喂，你要……
我突然感觉到有一种冰冰的，凉凉的触感从手心里传来，像是电流一样瞬间就传遍了我的全身，让我僵在原地。
这一回不是隔着袖子，我感觉得到这个丫头把她的小手伸了过来，包住我的两根指头。
当我意识到她正拉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你……”我结结巴巴地开口。“你……干嘛？”
我又从那双琥珀般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倒影，我的脸现在红得像猴屁股，我感觉到面部神经里每一滴血都那么灼热，滚烫，像是岩浆般翻涌着。
你问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喂？！你不懂吗？你不知道这种感受吗？
这是老王我从娘胎里出来长大到现在，十七年来第一回有女孩子拉我的手，我能不紧张吗，能不脸红吗？我……
我真没想到，我第一次被女孩子牵手，那个女孩不是我妈，不是我姐，也不是我女朋友，就是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在晚自习课间的小卖部里，这么突然，这么……
“嘿嘿，虽然很不礼貌，但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小矮子腼腆地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她的脸比我还红，但是却有一种坚决，她对我摆摆手，示意我靠近点。
我什么也没想就把头伸了过去，真的，我那时候脑袋里是空白的，只有手心里传来的那小小的，软软的手的触感，像是一根吸管，将我的所有意识吸的干干净净。
可是她还不肯放过我，我把头伸过去后，她就凑着我的耳朵边悄悄说：
“虽然认错了，但是你真的和我哥哥好像啊，真的！所以……”
我对天发誓那个时候我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我只感觉我们的脸那样近，她的声音连同呼出的热气掠过我的耳垂，好烫——我感觉我们的脸之间好像有一股磁场，好像随时会擦出电火花来。
“你能摸摸我的头吗？嘿嘿。”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点了点头，驱使我行动的现在不是头脑，而是我燃烧的**，我知道这很丢脸——但那时我居然就魔怔了一样，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想，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孩子比我矮那么多，我摸她头的时候很自然——伸出手就碰到了她的卫衣兜帽。我还得意地笑嘿嘿起来，温柔地摸了好几下。觉得自己像偶像剧里的禁欲系温柔学长，高冷却和蔼亲切，是学妹们最喜欢的那种。
我的天，如果第二年的我看到我现在这副纯情小纯男的丢人嘴脸肯定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可是那时候我就是这样——我看到倒映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傻笑的我，像是被困在琥珀里头的虫子，想逃也逃不开。
女生开心地笑了笑，像是逃跑一样地冲到了小卖部门口，然后探出脑袋，对着我做了个鬼脸，大声喊：
“哥哥！我先走了！”
我傻嘿嘿地站在原地，还对着她摆摆手。
哇，这不是做梦吧？
我被小姐姐撩了诶！
我好开心啊！
我……
我为什么不去问问她是哪个班的呢？
懊恼，但是还是很开心。
我一脸幸福地提着我的茉莉蜜茶来到小卖部门口结账，真想对着那个虎背熊腰的结账阿姨比个心，告诉她我的欢乐。
“多少钱。”
我知道茉莉蜜茶一瓶三块，但我总是问，然后从口袋里掏钱。
“唔……两百二十三块五毛。”阿姨看了看收银机，再看看我。
“啊？阿姨，你算错了吧？”我看着手里的茶，一脸懵逼。
阿姨愣了愣，然后思索一番，恍然大悟。
“哦，对！小伙子，谢谢你了，还真的是我算错了。”
废话，当然算错了，傻子都知道一瓶茉莉蜜茶……
“还要再加上那二十包薯片，一共是两百六十三块五毛。请付款吧！”
“喂喂喂！我哪里买了薯片啊，阿姨！”我无辜地看着那满脸肥肉的中年女人，还把手里的茉莉蜜茶提给她看。
“你妹妹买的啊。”她把那长长的小票给我看。“你看，二十根火腿肠，二十包巧克力，二十包小浣熊，二十包黄瓜味薯片……”
“等等等等！你说谁是我妹妹？！我哪有妹妹？！”
“怎么，想赖账啊？！就刚才那个女生啊，矮矮的，戴帽子那个！”
“我……”
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我靠。
妈的，上当了！
。
话说，回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和安狰狞见面时候发生的事。
你问安狰狞是什么？那是个人名。
那匹母狼的名字。
我后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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